陈牧捏着那张烫金请柬站在老巷口时,暮色正顺着青瓦往下淌。
小牧回来啦?张阿婆端着搪瓷碗从门里探出头,见他手里的红底烫金卡片,浑浊的眼睛亮了亮,这是哪家大饭店的请帖?
他把请柬往裤兜里一塞,扯出个笑:普通应酬。
楼道里飘来糖醋排骨的香味,是奶奶在做饭。
他推开门时,老太太正踮脚从碗橱顶层摸出个油纸包,银发在暖黄灯光下泛着软光:今天在菜市场碰着王婶,她说她孙子考上重点高中,摆酒请我们去——话音顿住,她瞥见陈牧兜里露出的金边,这是......
陈氏集团的晚宴请柬。陈牧脱了外卖服挂在椅背上,水珠顺着袖口滴在水泥地上,苏医生说三天后有人找我,是我爸。
老太太的手一抖,油纸包啪地掉在桌上,露出里面用红绳捆着的银锁。
那是他周岁时戴的,后来奶奶说命硬,便收进了箱底。小牧啊,她颤巍巍摸过他后颈,那里的骨头正发烫,像小时候发高热时的触感,你爸当年......
当年他把我和妈赶出家门时,可没说过苦衷。陈牧打断她,语气放软,您别操心,我就是去看看,他们能玩什么花样。
老太太的眼眶红了。
他蹲下来替她擦眼泪,闻到她衣襟上熟悉的皂角香——和小时候他发着烧,她抱他去诊所时的味道一模一样。我保证,他轻轻拍她手背,不会让您再难过。
晚宴当天,陈牧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
他站在陈氏酒店的旋转门前,仰头看玻璃幕墙上陈氏集团成立三十周年的霓虹,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他蹲在集团楼下的垃圾桶旁翻馒头,保安用脚踢他的纸箱:小乞丐离远点,别脏了陈董的车。
玻璃门滑开,穿黑西装的侍者弯腰:陈先生,这边请。
宴会厅的水晶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陈牧数着红地毯上的金线,听见此起彼伏的寒暄声像海浪般涌来——李总最近在搞灵气种植园?张局,听说您儿子突破引气三重了?
主座上的陈天雄站了起来。
这个他记忆里永远西装革履的男人,此刻眼眶有些发暗,两鬓添了白。
他举着香槟杯走向陈牧,金表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光:牧儿,让你受委屈了。
满场的声音突然消失。
陈牧看见前排几个贵妇的手按在胸口,陈若曦从人群里走出来,白色礼裙像朵盛开的百合:哥哥,我等你好久了。她的指尖刚要碰他手背,他便后退半步,那抹温柔的笑在她脸上僵了一瞬。
各位。陈天雄提高声音,宴会厅的灯光骤然聚在两人身上,这是我失散多年的长子陈牧,从今天起,正式回归陈家。
掌声如雷。
陈牧望着那些举着酒杯微笑的脸,突然想起上周暴雨夜,他蹲在积水里给客户送龙虾,水漫进外卖箱时,客户骂他没用的东西。
此刻这些人眼里的热络,和那时的嫌恶,倒像是同一块硬币的两面。
陈董好手段。他扯了扯领口,声音不大,却像根针戳破气球,当年我妈带着我睡桥洞时,怎么没想起失散?
陈天雄的喉结动了动,眼角的肌肉抽搐两下——那是他生气时的习惯,陈牧记得。牧儿,过去的事......
爸!陈若曦突然插话,伸手扶住陈天雄的胳膊,哥哥刚回来,肯定还不适应,我们慢慢说。她转头对陈牧笑,眼尾的梨涡甜得发腻,哥哥要不要尝尝我让人从云滇运来的灵酒?
说是三百年的野山参泡的,对引气境修士特别好。
话音未落,陈牧后颈的骨头突然灼烧起来。
那是天命共鸣的征兆。
他想起苏清蘅说过,情绪剧烈波动时,这体质会触发灵物感应。
果然,宴会厅中央的红木酒柜发出嗡鸣——最顶层那坛贴着百年灵酿封条的陶瓮震颤起来,瓶口渗出丝丝灵气,在半空凝成淡青色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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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场哗然。
几个引气境的修士眼睛发亮,有个穿唐装的老头正要上前,却被柳无尘拦住。
陈牧这才注意到角落那个穿月白长衫的青年,他正垂眸品茶,指尖在桌沿敲出极轻的节奏,像是在数灵气波动的频率。
好灵的酒。陈若曦的笑有些发僵,看来哥哥和它有缘。
是它和我有缘。陈牧盯着那坛酒,灵气正顺着他的呼吸往身体里钻,像无数小蚂蚁在血管里爬。
他忽然想起昨夜苏清蘅说的万法速通,那些灵气入体后自动运转,竟在他经脉里走出套陌生的路线——是《青冥诀》的小成境?
陈天雄的额头渗出细汗。
他端起酒杯的手晃了晃,红酒洒在白衬衫上:牧儿,只要你肯认祖归宗,陈家的资源、人脉......
我妈被你们赶出门那天,陈牧打断他,声音像浸了冰的刀,她抱着我在雨里走了三里路,鞋都磨破了。
她问我饿不饿,我说不饿,其实我闻见路边包子铺的香味,馋得直咽口水。他扫过陈天雄发白的脸,现在你说要给我资源?
晚了。
宴会厅落针可闻。
陈若曦的指甲掐进掌心,礼裙下的手指微微发抖。
柳无尘的茶盏咔地裂了道细纹——他刚才试探性地释放了丝罡气,竟被陈牧体内那缕特殊灵气反弹回来,像撞在块温玉上。
我来,陈牧扯松领口,转身走向大门,就是想看你们怎么演这出戏。
门被推开的瞬间,穿堂风卷着他的话撞进每个人耳朵:陈家的东西,我陈牧,不稀罕。
陈天雄扶着桌角坐下,金丝眼镜滑到鼻尖。
陈若曦望着那道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睫毛剧烈颤动,终于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对着父亲的耳朵轻声:爸,他不能留。
柳无尘摸出手机拍了张灵酒的照片,又在备忘录里写:目标体灵气异常,疑似特殊体质,建议家族启动观察。写完抬头时,陈牧已经不见了。
夜色渐深。
陈牧走在回家的老巷里,路灯坏了两盏,影子被拉得老长。
他摸了摸后颈,那里的热度还没退。
忽然,他脚步顿住——身后的脚步声,比他慢了半拍。
他假装低头系鞋带,余光瞥见转角处有团黑影闪过。
风掀起墙角的垃圾袋,发出哗啦一声,那黑影却没动。
谁?他猛地转身。
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野猫从垃圾桶上跳下来,撞得铁皮桶哐当响。
陈牧盯着黑暗处看了会儿,继续往前走。
走了十步,又停住——这次,他听见了呼吸声,像游丝般缠在耳后。
手机在兜里震动。
他掏出来,屏幕亮起的瞬间,照亮了墙上新贴的小广告:高价收各类灵草,电话138XXXXXXX。
短信是陌生号码:明天早上九点,老地方茶馆。
发件人没署名,但陈牧知道——该来的,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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