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笑了笑,看向林岳龙与陈天民。
“老大,这段时间,你帮我们喊卍字会的兄弟一起查抄日货,辛苦你了!”
他又看向陈天民郑重说道:“天民,我们跟售卖日货的店铺起矛盾,也都是你用家里的关系帮我们开脱。”
“若无你们相助,我肯定做不成这些大事。”
他郑重面向两人鞠了一个躬:“多谢了!”
林岳龙与陈天民被薛白如此郑重其事的感谢弄得有些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陈天民有些担心地看向好友:“你下一步到底想做什么啊?”
薛白只是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淡淡一笑。
两人看向鲍恩琰,鲍恩琰心事重重,低声说:“过几天,你们就会知道了!”
陈天民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过几天,居然只是过去了一天。
他也没有想到,薛白与鲍恩琰闹出来的动静居然这么大!
……
11月2日,在日本关东军相继攻陷长春、吉林、黑龙江的背景下,蒋介石坚持“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严令东北军“无论日军如何挑衅,均不予抵抗”。为此,张少帅与整个东北军为此背上了巨大的黑锅。
这口黑锅有多大呢?上海滩的“斧头帮”的暗杀大王王亚樵甚至都放出话来,要杀张少帅。
在上海避祸的张少帅只得住在青帮大佬杜月笙家里,闭门不出。
斧头帮这样的江湖人士都如此愤怒了,四万万中华儿女的怒火之大,可想而知。
在全国各地工人、农民、商人、学者的抗议之中,毗邻首都南京的镇江闹出的动静极大。
《苏报》与《新江苏报》纷纷报道——省立镇江中学学生薛白与鲍恩琰在学校礼堂发起禁食抗议。
陈天民得知消息后刚从常州回来,林岳龙急急忙忙拿着一张报纸敲上了门。
“天民!出事了!大事不好了!”
只见报纸的头版上,赫然写着:“镇中学生禁食要求当局抗日!“
陈天民一把将报纸夺了过来,嘴里念道:“镇江中学薛白、鲍恩琰,虽为学生,但也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而今日寇肆虐于东北,当局百万大军齐齐卸甲,竟无一人是个血性男儿!”
“学生不才,愿效仿印度国甘地大师之非暴力抗争手段,对当局予以禁食抗议。”
“当局一日不出兵北上,学生便禁食一日,至死为止!”
陈天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愿我等学生之死,唤醒当局与中华四万万同胞之血性,不使大好河山沦亡于倭奴之手。”
“镇江中学学生,薛白、鲍恩琰。”
林岳龙急得抓耳挠腮,六神无主:“天民,你脑子活,你快想想。现在咋办啊!”
“老薛这不是胡闹吗?”
“蒋介石要出兵东北,他不早就出兵了,还等到现在啊?”
“薛白这下肯定没命了啊!”
陈天民稳了稳心神,沉声说:“老林,你先别着急!”
“这个事情也并非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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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岳龙咋咋呼呼道:“老蒋不可能同意的,好伐!”
陈天民拍了一下林岳龙的肩膀:“你别嚷嚷了,你先跟我找我大姐!”
林岳龙一头雾水:“找你大姐,找你大姐干嘛?”
陈天民笑了笑说道:“我大姐是医生啊!”
……
很快,陈天民、林岳龙与拎着急救箱的陈淑文赶到了镇江中学礼堂。
此时,从薛白、鲍恩琰宣布禁食已经到了第六天。
因为薛白在报纸上刊登的声明,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此时的镇江中学已经被国民党的军警包围了。
人群中,一眼就可以看到戴着大盖帽,穿着蓝白色警服的陈子祥,正在指挥着周围的警员。
在警员用身体组成的警戒线前,是举着照相机,不断朝门内拥挤的各路记者。
这些人中,有的是《苏报》与《新江苏报》的本地记者,还有上海几家大报馆的记者,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洋人记者……
镇江中学礼堂外面,各种语言混杂的嘈杂提问声与老式照相机打闪光灯时镁粉爆炸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令人耳膜刺痛,耳鼓发疼。
陈天民找了一个父亲看不到的盲区,一边喊着“让一让,我们是医生”,一边往礼堂里面挤着。
记者们不明所以,再加上陈天民是个练家子,胳膊有力得很,也挡不住他,只好给他让路。
内圈里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员,谁不认识这个陈局长家里的公子哥?
当下也没人敢拦这个混世魔王,纷纷默契地把手一抬。
陈天民带着林岳龙与大姐陈淑文就像鲤鱼从人墙的“门洞”里钻进了礼堂。
在一排排课桌后面,陈天民、林岳龙与陈淑文看到了面色苍白,闭目盘腿而坐的薛白与鲍恩琰。
仿佛是特意效仿印度的那位“甘地”大师,在礼堂木质地板上的薛白盘腿而坐的姿势特别地标准,四肢的关节近乎执拗地卡锁在一起。
蓝黑色的中山装校服,灰色的玳瑁眼镜,苍白的脸色与暗红色的旧木质地板,配上因为脱力而渐渐扭曲僵硬的动作,构成一幅极具冲击力的受难图。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时,都会心里不由自主地揪住一下。
在两人的周围,是数量更多的,穿着蓝黑色校服的中学生,密密麻麻地环绕着他们。
“老薛!”
林岳龙推开面前的人群,正要冲进去,眼看就要跟礼堂里的学生发生冲突……
“都让一让!”
“我们是薛白跟鲍恩琰在红卍字会一起做义工的朋友!”
陈天民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截红卍字会的袖章高高举起,大声说。
“我们无意打断他们高尚的禁食行动,只想跟他们见上一面!”
似乎是学生中有人认出了陈天民,也有可能是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保护两人的数十名中学生缓缓让开了一条道路,让三人来到了礼堂的舞台之上。
陈天民看到两人的面前都摆放着饭菜与一些点心、水果,但两人都纹丝不动。
只有鲍恩琰面前的透明玻璃水瓶里,水位不满,旁边的陶瓷茶杯盛了小小一杯。
显然,这几日,他们两人都不曾进食,最多只是喝了一点白开水。
感受到了有人接近,薛白缓缓睁开眼睛,他嘴唇干裂,眼神却依旧坚定,声音沙哑道。
“你,你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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