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蹭饭
“成成，今晚爸爸妈妈带你去见两个叔叔阿姨，叔叔阿姨是爸爸妈妈的朋友，我们一起吃个饭好不好？”
以蹭饭的名义，小纪默还是去了。
“叔叔阿姨好。”
纪默一进门，就主动和两位叔叔阿姨打招呼。
“这孩子，真有礼貌！”
那个男人高高瘦瘦的，皮肤非常白的。纪默从来没见过皮肤如此白暂的男人。
他的谈吐举止非常得体，看起来有很高的个人修养。
但此时他的状态有点颓废，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那个女人，在她站起身来之前，纪默并没有发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她弯弯的眉毛下面是一双大大的杏眼，浅褐色的眼眸很是清澈。她的脸上有两个甜甜的酒窝，特别是在她笑起来的时候尤为明显。
这个年纪的女性，眼睛还能如此清澈，真是少之又少。
纪默对她的印象尤为深刻。
叔叔阿姨待他的态度都非常亲切。这种亲切绝不是一味地献殷勤，而是发自内心对纪默真正的喜欢。
上了一桌子的菜，但四个大人并没有怎么多吃。他们的关注点似乎不在饭菜上。
大人们不停的给纪默夹菜，生怕他吃不饱一样。
除了给纪默夹菜，他们自己却几乎没有怎么动过筷子。而纪默的盘子里，大人们夹来的各种菜品都快擂成了一座小山。
这么多好吃的菜他们都不吃，真是可惜。
于是在这五个人里面，只有小纪默自己一直低头再吃。
他并没有关注大人们之间的对话，但像“纪家”呀，“林家”呀之类的词还是会时不时的偷偷溜入纪晨的耳朵。
之后再听见“林家”这个词的时候，大概是在半年之后父母的对话中。
“真是可惜啊，还这么年轻，为了生下孩子，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是啊，幸好她的孩子很健康，没什么问题。”
“生下来就没了妈，这孩子，真是命苦……”
“林家的日子不好过呀……”
父母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小声谈论着。没成想小纪默这耳朵尖的很，还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林家？
他们说的是上次那个笑靥如花的阿姨吗？
年纪轻轻就没了…
小纪默的心里突然涌上一种莫名的难受。
可能，阿姨也变成了一颗星星了吧。
他好想告诉那个阿姨的孩子，不要怕，你的妈妈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星星，难过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她也正在天上看着你呢。
你永远意料不到，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小纪默正蹲在院子里的角落里，仔细认真的观察着外婆亲手种下的植物。
“成成，快开门！我是小姨！”
小姨急躁甚至是有些粗暴的敲门声让小纪默的心里非常不安。
他被小姨连拽带扯进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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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几乎占据了纪默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爸爸妈妈昨晚接了一个电话后，走的十分仓促，说是公司里有事情要处理，走时还不忘交代纪默好好照顾自己。
“成成，爸爸妈妈现在去处理点事情，你自己在家里乖乖的，”妈妈蹲下身子，摸了摸纪默的头，“不要害怕，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纪默乖巧的点了点头，目送着爸妈匆匆出门的背影。
昨天晚上一切还都历历在目。
纪默和小姨坐在手术室外冰冷的蓝色长椅上。
“手术中”这三个红色的字很是扎眼。
等待中的每一秒都是煎熬的。
长椅上，小小的纪默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焦躁。他不停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手心也因为不停的出汗变得粘粘的。
他直直的盯着“手术中”三个字，生怕错过了它变成绿色的那一刹那。
这一刻终于来临了。漫长的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纪默和小姨立刻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医生走了出来，摘下了口罩。
“怎么样了，医生？”
小姨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遗憾的摇了摇头，很委婉的告知了手术的结果。
纪默呆呆的愣在了原地，好像在做梦一般，一切都很不真实。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医生？”小姨的眼圈已经红了，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他们受的伤很严重，送来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行了，所有的方法都用上了，他们的心跳还是没有回来。”
“节哀顺变，再进去看他们最后一眼吧。”说完，医生就低下头，走开了。
紧接着，里面所有的医生，护士，推着手术器械，一个个走了出来。
假的，这肯定是假的。纪默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
小姨半蹲下来，流着泪把纪默紧紧的抱进了怀里，用手轻轻的拍着纪默的后背，给他一点安慰。
但纪默一直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他想哭，太想哭了。他想狠狠地哭个痛快。
但他没有。他拼劲全力忍住了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让它不要流下。这种感觉很难受，像是有人死死的扼住了他的咽喉，不给他留任何喘息的余地。
“再哭鼻子就不是男子汉了哦！”那一晚的星空下，妈妈温柔的话语此刻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循环。
小姨小心翼翼的把纪默领进了病房内。
病床上，是两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头天晚上还是好端端的，活生生的出现在纪默身边，为什么现在却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里，脸上还残留着已经干了的血迹。
不是说好了要我乖乖的在家，等你们回家的吗……
你们答应过我要请一天的假带我去游乐场尽情玩一天的…
你们说过要带我去爬山，去看海，去湖边钓鱼…
你们保证过，你们会一直在我身边的…
回答我！你们快起来回答我！你们大人为什么这么不守信用，你们就这么抛弃我了吗…
纪默跪倒在爸爸妈妈的病床前，野兽般的咆哮后，开始歇斯底里的号啕大哭起来。
妈妈，我是男子汉！但是请你原谅我这一次吧，就这一次，好吗，我真的忍不住了……
小姨在纪默的身后，默默看着他小小的背影一抽一抽的，心里满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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